,“他走了……我还没做好准备,我想好好送他的。至少让他离开我也不是孤魂野鬼,投到好人家去。我没保护好他,他一定怪我了,以前我在梦里梦见过,小小的,软软的,那么乖,如今他不理我了。”
李轸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脏,痛得弯下腰:“阿楚,求你……别说了……求求你……”
夜深了,月上中天,庭院内明亮静谧,却笼罩在沉痛的气氛中。书房里黑暗空洞,没点火炉子,冷得冰窖一样,桌前的影子端端正正,一动不动枯坐了许久。
王富贵担忧地看了看紧闭的大门,小将军日夜奔袭,已经三日不曾合过眼,今日早晨在跟王、朱两位先生商谈军情时忽觉心头绞痛,脸色煞白。
他什么也没交代,只说了一句家里出事了,便将一切事宜托付于副将,赶回家中。如今他一天一夜滴水未进,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。
王富贵轻轻推开门,擎着烛台走过去:“将军,事已至此,望节哀。小少爷也定不忍心将军和姑娘如此伤怀。”
烛光在夜风中飘忽,忽然照亮桌台上的一块水痕,王富贵一怔,反应过来,一个大男人也不由得热泪盈眶。小将军个性刚强,当初老爷身死,内忧外患中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时,他没哭;最交好的世家不肯拉一把时,他也没红过眼眶;从鬼门关走一趟时,他也不曾掉过一滴泪。这是有多伤心,还不敢在姑娘跟前表露,只得一个人躲起来舔舐伤口。
王富贵喊了一声“将军”,李轸将头往里一偏,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:“出去。”
第二日早晨,天才蒙蒙亮,王富贵就找了过来:“如月姑娘,将军在书房里待了一夜,几天几夜没合眼了。今儿晚上他还得赶去军营,您倒是帮我劝劝。”
如月看了一眼李楚楚的屋子,心头酸得很:“这到底是怎么了?”
李楚楚静静地听完如月的话,吩咐她拿衣裳,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叫人抬着自己到了书房门外。木门“咯吱”一声被打开,温暖的阳光照得满室生辉,李楚楚默默地走到李轸身后。
她望着他消瘦的背影好一会儿,缓慢而坚定地抱住他,声音很轻:“我只有你了。”
李轸缓缓抬起僵硬的手抱住她的腰,脸埋在她的脖子上,良久才开口:“我也只有你了。”
“往后,我们都好好的,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两个人紧紧地抱住彼此,仿佛对方便是自己的全世界。
这一刻,两个孤独而倔强的灵魂,在无数次撞得满身伤口后,终于勇敢地直视内心,找到那个同样遍体鳞伤却最契合自己的另一半。
时局动荡不安,李轸只能在家歇一日,李楚楚睡了一觉起来,就又到了分别的时候。王富贵早早将马喂好,吃过饭就来等着小将军。
他们好不容易心意相通,还没来得及对彼此说什么话就要分别,但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只能放下儿女情长。李轸恋恋不舍地贴着李楚楚的脸,说道:“过些时候京都会来延平一拨特使,我尚且不清楚他们的底细,就安排柱子带人保护你。阿楚,等我回来。”
李楚楚也忧心忡忡起来:“严重吗?”
近些时候,京都争端越发浮在台面上来,李轸听那边传来的消息,有些不好的预感。几位皇子都想拿下西北的兵权,纵使李家选择置身事外,也难保不受波及。
李楚楚目送李轸在夜色中跨上高头大马的身影,待马蹄声远去,这才回身。
刚刚小产,相当于还在坐月子,她坚持站了一会儿,已经有些受不住。
外头的事情李楚楚叫人留意着,知道这次过来的乃是圣上极宠爱的一个皇子,这个时候到西北,也不知是会帮李轸还是会害他。
那位皇子一过来,便夺了守备府的权柄,之前按兵不动的延平一下被拉入战争中,彻底发挥了交通要道的作用。兵马、辎重运输来来往往,一时城内人心惶惶。
李楚楚听完银环打听来的消息,想了想,还是叫两人收拾好东西,谁知这位皇子什么打算。听如月说,即使这样紧张的时刻,李湉湉还是带着嫁妆被姜家接走了。
过了几天,又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,出使凉州抚慰兵马的三皇子竟然意图谋反。李楚楚倏然一惊,当即也顾不得身子抱恙,赶紧叫人准备了车辆。
柱子虽不知姑娘打算干什么,但看她那样严肃焦急,也就不敢怠慢。一辆朴素的马车悄悄停在李府的后巷子,银环四处看了看,压低声音说:“姑娘,没人。”
李楚楚轻吁一口气,喊柱子过来:“你能联系到将军吗?”
柱子一脸菜色,也想不通怎么回事,回道:“不能,近日城内戒严,不准随意走动,我与将军的联系断了。”
李楚楚早料到会这样,招过柱子交代了几句,越听柱子脸色越白:“姑娘说的是真的?”
“明摆着的事,你就这样说与夫人,她会听的。”
既然有造反的言论传出来,不论真假,当下各方的焦点便是兵马。整个凉州,唯有李轸重兵在握。
第八章 幻梦破灭(6/9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